到底在忙什麼啦！>0<﹝對自己生氣中﹞很多事想寫，時間卻永遠不夠用。算了，先挑比較近的事寫，那麼就來講《色‧戒》吧！
終於抽空去看了這部片，看完之後走在街上久久不能自己，一直不停思索這部片子到底傳達著什麼。不就是一個情字嗎？卻又為何這麼深刻複雜呢？這就是「情」的本質，寫來容易，體會之後才了解它有多麼難。
故事簡單來說，是一小群愛國的熱血青年當中的熱血領袖鄺裕民﹝王力宏飾演﹞、一個愛這個熱血領袖的女大學生王佳芝﹝湯唯飾演﹞、跟一個漢奸易先生﹝梁朝偉飾演﹞之間的情慾糾葛。鄺裕民一心想殺了漢奸，王佳芝不惜臥底當間諜接近漢奸，最後卻發現自己跟易先生由原本的諜對諜演變成搏真感情，於是整個故事到最後越來越沉重、惆悵。一開始在看這群大學生懵懂無知地策劃殺漢奸的戲碼時就已經替他們捏把冷汗，想說：「你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幹嘛嗎？」看見眾人偽裝身分接近漢奸易先生時，每一個人都神色慌張，反而只有當初最猶豫的王佳芝表現最鎮定、到後來遲遲動不了手、也不知如何動手時，我就瞭解這幾個年輕人懷著天真單純想法作了一件蠢事，等於像是「小孩子玩火」的感覺。但是這群人尚不知罷手，反倒進一步想著如何用女主角的肉體引誘易先生，而王佳芝也天真地下了賭注，將自己的第一次獻給了當中唯一有性經驗的男同學。我看到這幕不禁悵然：「女主角根本沒有那麼強烈的愛國意識，卻做了那麼大的犧牲，這一切只是為了她愛的那個人。」因為鄺裕民想要殺漢奸為自己英勇戰死的哥哥報仇，喜歡他的王佳芝為了支持他的想法，雖然猶豫卻還是加入這一群人，但是她卻面臨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來得大的危險。當場面面漸失控、女主角失去貞操、卻又赫然得知刺殺漢奸的計畫因故無法繼續進行，此時又被漢奸身旁的一名親信得知他們身份，這一群年輕人在慌亂之中一同殺了這名手下，笨拙地輪流捅了漢奸手下多刀，最後以鄺裕民將他的頭扭斷作為完結。那幕令我很難受。每個男同學分別親手捅了這名手下好多刀、一名女同學驚恐地尖叫、王佳芝噤若寒蟬，我還是不禁想著：「你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幹嘛嗎？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耶！而你們竟然就這樣沒有感覺地一刀刀刺他？」是，對方是漢奸的手下，但是我覺得今天他並不是死在一群真正知道自己目的為何的人的手下，相反地，他是被活活地當成「實驗品」，被一群沒有殺人經驗、也不知為何而殺人的單純大學生「殺著玩」的。這樣跟那些變態的殺人犯似乎沒什麼兩樣。以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當的，但實際上根本是踐踏別人的生命。說真的，我覺得他們當時殺了那名手下只是單純因為他們殺不到易先生、又想到王佳芝冤枉地獻出了自己的第一次覺得很氣憤，索性找個人殺了出一口怨氣。所以我才說這幕讓我很難承受，看著一個不是他們原本要殺的人就這麼慘死在他們的無知舉動下。
這是當年無知的他們所經歷的事。時間跳躍了三年，王佳芝再度跟鄺裕民相遇，這次鄺裕民再度邀她完成當年未完成的任務，重新假扮她當初扮的角色─麥太太，再度接近易先生，希望這次能夠成功刺殺他。這次跟當年不同，他們有了龐大的組織當後盾支應，王佳芝也完全融入麥太太的角色中，再次面對狡猾的易先生，用她的美色挑戰這隻高段的老狐狸。看到這邊其實我起初不能理解，為什麼王佳芝會再次答應鄺裕民的邀約。她明明不是個愛國意識強烈的女子，當初加入刺殺計畫應該只是為了支持自己喜歡的人，當行動失敗後，她應該會明白自己做這些事其實都不值得。但是幾年後她卻又再次讓自己深入險境，究竟為何呢？或許她對鄺裕民還是有感情吧？但我覺得還有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個性。她的外表看似柔弱，實際上是個倔強、不甘屈於平淡、也喜好挑戰的女子。當初為了能夠進一步接近易先生，甚至都預先「練習」男女親密之事，將自己第一次獻給自己不愛的人，結果竟然是一場空，她當然不甘心，所以一旦再有機會，她也不想輕易錯過；再者，一直處於不被重視的環境中，我覺得她是極度想要找到機會證明自己的，與其仰人鼻息過日、平淡地過著悲慘的一輩子，不如有機會做一件轟轟烈烈的事，讓自己的生命顯得不凡。而且喜歡看電影的她，剛好有機會能夠像電影中的演員一樣扮演另一個角色，我想她一定也想嚐試看看吧？或許基於這些心理，王佳芝才會再次會選擇再次鋌而走險。
這故事的後半段就正式進入電影的主題：色與戒。王佳芝以一個「嫵媚撩人的女人」姿態再次面對易先生，一個有色、一個好色；王佳芝戒慎恐懼不讓自己的身分曝光、易先生亦是基於經驗，對於這名女子存有極大的防衛，想打探她究竟有何目的接近他。兩人都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自己，再次交手所爆發的火花自然更加強烈。當年王佳芝生嫩、易先生戒慎，於是兩人僅止於眼神流轉的曖昧；幾年後王佳芝經過生活滄桑以及組織調教變得大膽許多、易先生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慾望，於是兩人這次是以肉慾的發洩來作為交戰的「武器」。每一場情色的畫面皆是兩人內心「對峙」的戲碼。一開始王佳芝是居於弱勢的，易先生的主控、甚至是變態的洩慾方式，很清楚地看到王佳芝是屬於被折磨的一方。但是她即使肉體上被折磨、意志上卻是強硬的。她不就此敗退，決定進一步挑戰，於是在每一次的床戲中，可看見兩人都使出渾身解數想征服對方。兩人都有說不出的秘密、各自承受極大的壓力，於是藉由性來發洩、並且釋放自己的情感。在床笫之間，兩人赤裸地面對彼此、放肆地表達自己的情慾、也想要讓對方臣服於自己的魅力。沒想到就在這樣一次次的交戰中，雙方肉體得到了慰藉、連心竟也漸漸淪陷。這兩人到最後會變成「戲假情真」也不難理解。王佳芝會愛上「敵人」或許正像她自己曾說過：「我就是傻」。她莫名其妙跟自己毫無愛意的男同學發生關係，只為了一個「可能會成為易先生情婦」的理由，這就是傻；她從來沒有被人真正呵護過，但是眼前這個每天跟他在一起的男人最後不僅給她肉慾上的滿足、竟也不知不覺填補了她心靈的空虛，而且最後竟然還要買鑽戒送給她，叫她怎能不感動。再者，我覺得女人真的是情感大過理智的生物，跟男人玩情感遊戲，十之八九都會輸得蠻悽慘的﹝苦笑﹞。
反過來看易先生會對王佳芝動了真情這部份就值得討論一下。我覺得易先生是一直不停試探王佳芝的，就像她在一幕傾訴自己已經到了忍耐極限時的獨白說的，易先生每天鑽進她的身體、也鑽進她的心裡，折磨她、讓她痛苦至極才願意罷手。他見過許多女人，其中也有像王佳芝這樣的情報份子臥底接近他的，所以他的防衛心特別強，很難對人動真感情；加上他每天都在處決反抗他的人，性格早已扭曲，原本有的人性跟情感脆弱面大概也已經消失殆盡。我對於一幕王佳芝在酒館包廂中對易先生清唱「天涯歌女」時，易先生最後顫抖著雙手、輕拭眼角的眼淚的反應非常震撼。他那僅存的真情竟然被王佳芝找著了？！我想組織裡那個負責支應王佳芝臥底行動的人物「老吳」說得對，王佳芝可以這麼順利地接近易先生，是因為她完完全全融入麥太太這個角色，純粹就是以當情婦的心理、而非竊取情報的目的接近他，所以易先生才會不疑有他。我記得有一幕王佳芝對於易先生試探著問她：「難不成妳對我的工作有興趣？」時，王佳芝氣憤哽咽地回他：「那是你的事。」現在想來，或許那真是她的想法也說不定。或許她從頭到尾都不是因為「為國殺漢奸」這個目的接近易先生，只是因為一個未完成的工作、又或許是想找到情感的寄託，而她這般單純、倔強的個性，也無意間吸引了易先生。他的太太跟他要了半天都要不到的大鑽戒，他卻這麼爽快地要買給王佳芝。這個鑽戒的橋段，正是整部電影的最後高潮。看到易先生竟然陪著王佳芝走進店裡要拿鑽戒，觀眾就可明白他是真的愛王佳芝，才會完全不疑有他地跟著走進店裡，連王佳芝看見店裡兩個佯裝客人的暗殺份子神色略顯慌張，一向狡猾機警的易先生本能覺得有些奇怪、但竟然還是沒有多想地跟著王佳芝走上樓。等到王佳芝戴上了鑽戒，內心極大的情感掙扎讓她說出她不想戴這麼貴重的鑽戒上街，易先生卻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滿是溫柔愛意地對她說：「沒關係，你跟我在一起。」這一幕讓人真的覺得太諷刺、太心酸。真感情，怎麼會出現在這樣的時刻呢？這樣的故事只能有一個結局：一個人漠視真感情犧牲另一個人的生命，這個人不是王佳芝就是易先生。女人既是情感大於理智的生物，自然不可能背叛自己信奉的情感，於是王佳芝最後選擇放過易先生，讓自己是那個被犧牲的人。有人會問：易先生一定得殺了王佳芝嗎？我覺得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她是臥底要來殺他的，更慘的是他愛上了她。他既氣憤自己動了真感情、更氣讓自己動情的人是個間諜。他如果不殺她、他就有可能被殺，不是被她殺、就是被自己的上司殺。他已經沒人性這麼久，到最後他也不可能輕易違背自己長久以來的風格。但最後一幕易先生回到了王佳芝曾經住過的房間裡，摸著她曾躺過的床單，眼眶的淚水、憔悴的神情，卻又顯出他真情流露的一面。最後鏡頭映照易先生離開房門仍回頭一望的影子，作為全劇的結尾，讓人帶著無限的悵然離開戲院。但令人最悵然不是易先生，因為至少他還活著。王佳芝才是令人扼腕的悲情角色，她最初為了對鄺裕民的情加入這場危險任務，最後卻也因為對易先生的情葬送生命，想來教人唏噓不已。
李安導的戲果然屢屢給人強大的情感衝擊。細膩的鋪陳，讓人感受到極大的震撼，《臥虎藏龍》是如此、《斷背山》是如此、《色‧戒》更是如此。每次經由他的剖析，就會看見「情」呈現不同的色調，每一種色調都給人很多思考的空間。再來談到這齣戲的內容我覺得很特別的地方就是此劇大量藉助眼神跟動作來表達劇中人物的心情，尤其是眼神，許多幕男女主角的對戲或是跟其他配角的鏡頭幾乎都是用一個眼神就說明了一切，也正因為如此男女主角在這齣戲才會備受肯定，因為他們的「眼戲」真是出神入化。女主角湯唯以新人之姿能有如此亮麗表現的確令人讚嘆，王力宏畢竟學生時代在學校也有許多戲劇表演經驗，演起來並不生澀，而且幾幕眼神的戲也頗為到位。主要我還是要講不老帥哥梁朝偉﹝笑﹞。對於這個從他以前演港劇、到早期演電影總是演油條的混混跟俗仔時我就很熟悉的演員，我對他的蜕變、演技的層次提升是很敬佩的。他的蜕變過程跟張曼玉非常相近，這也就是為什麼看到《花樣年華》時我會莫名感動﹝笑﹞。當他能夠放開自我後，他就能在每一部作品中發掘自己另一個表演的層次，呈現出不一樣的角色。只是我每次看到他表演後都會覺得他很辛苦，彷彿都要經歷一次人格分裂的折磨，因為可以感受到他是付出靈魂在演戲，完全融入那個角色，但是那個角色通常都是很扭曲的﹝苦笑﹞，像是《無間道》、《花樣年華》或是《2046》似乎都有這種情形。到了《色‧戒》更是如此，一個用眼神就可以把人內在恐懼引出、將其靈魂撕裂的角色，梁朝偉演來非常成功，讓我再度讚嘆不已，不過也感覺演這樣的戲，他一定也經歷了許多的壓力。演戲要成功，演員就是要這樣用靈魂演出吧！
《色‧戒》是這樣一部惆悵的電影，但是卻也讓人再次思考情與慾的課題。看完之後，內心會有被攪亂的感覺，在沉澱之後，會擷取到新的想法，也加廣自己看待情慾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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