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te d'Azur

        一個1988年組成、1989出道，維持了28年的團體，說散就散，SMAP的始與終都是令人感歎的驚嘆號。

        在2000年我因為《美麗人生》這部日劇喜歡上木村拓哉，才知道他隸屬於SMAP這個偶像團體，知道他也唱歌跳舞、也才知道他們有個綜藝節目《SMAP*SMAP》。愛屋及烏，為了聽見木村拓哉的歌聲與看見他的在綜藝節目身影，我搜尋坊間販賣的SMAP單曲精選以及《SMAP*SMAP》的錄影帶，在團體的聲音試著辨識木村拓哉的獨唱、也在團體表演中發現木村拓在不同戲劇演出的另一面，那時SMAP其他四人對我而言只是「其他團員」，這個團體也沒有給我很特別的感覺，只知道是日本很有名的「傑尼斯事務所」旗下的一個團體。之後一次機緣下，買到《古畑任三郎 vs. SMAP》，才根據編劇三谷幸喜描繪的五人個性對其他四人有粗淺的認識：中居正廣是個責任感重的隊長、稻垣吾郎看來沉默、自我但其實配合度高、草彅剛個性畏縮但務實敦厚、香取慎吾表面開朗陽光但實際上心思細膩。除此之外，我尚未感覺這個團體有何特別之處。但是這個認知不久就轉變了，因為同年木村拓哉就因為同居女友懷孕，決定結婚，給娛樂圈帶來極大震撼。傑尼斯的偶像一直以來的「禁婚令」受到挑戰，SMAP這個團體的命運也受到關注，外界觀望他們是否會因此解散。當時我尚停在「偶像結婚」的衝擊裡，SMAP的解散與否並非我所關注的事，但是在當時仍會想「如果因為一個人結婚造成團體解散，對其他四人是很過意不去的吧？」所幸事件最後未造成團體解散，只是當時適逢演唱會期間，木村拓哉必須一場場獨自站在台上向歌迷親自報告這件事，團員也一場場跟他撐過這次的風暴，正因這個事件，不少歌迷看見SMAP這個團體相互扶持的力量以及木村拓哉對於這團體情感的轉變。四人恭賀木村拓哉結婚生子，木村拓哉也因此了解這群夥伴對他的重要性。我也在這時看見這個團體面對危機時如何堅強地挺過，不多說什麼，默默地度過就好。

        在積極搜尋購買與觀賞許多SMAP演出的影音產品後，我也了解這個團體的「辛酸史」。這個團體並非一帆風順，出道首張單曲未拿下日本音樂排行榜Oricon的首位，創下傑尼斯偶像團體出道成績首例，而且之後的十張單曲皆無法拿下首位，直到1994年第十二張單曲《Hey Hey おおきに毎度あり》熱鬧的曲風配上關西方言的歌詞才讓他們首度登上Oricon銷售冠軍，那已是他們出道五年的事。普通團體在一張單曲無法攻上前幾名應該就會銷聲匿跡，這個團體竟然可以在拿不到第一名的情況下還可以撐到第五年，可見那時他們一定有貴人相助。那時偶像團體風潮漸弱，SMAP已無法像前輩們一樣唱跳、轉個圈耍帥就可以賺錢，於是他們開始朝綜藝與戲劇方向發展。在特別節目中必須表演才藝，又是打大鼓又是跆拳道的，明明就不是技藝團，卻得苦練手刀與飛踢，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就為了五分鐘的亮相；在森脇健児與森口博子主持的綜藝節目《夢がMORI MORI》擔任固定班底，也開始自己的綜藝節目《SMAPのがんばりましょう》，當時是富士電視台深夜十二點半播出十分鐘的節目。接著1996年4月15日在富士電視台推出《SMAP*SMAP》，接在連續劇時段後，節目中嘗試料理、短劇、遊戲等多面向的發展，讓SMAP成為一個可以歌舞、做菜、也可以放下身段搞笑的偶像團體。就是在《SMAP*SMAP》裡我才了解SMAP的革命情感，如同一起做蠢事的兄弟般，一點一滴累積默契、彼此競爭、也相互寬容，這樣的努力與堅持，讓SMAP終於成為日本天團。當中經歷過森且行退團、木村拓哉結婚生子、稻垣吾郎的肇事、草彅剛的酒醉事件，幾度都讓SMAP陷入危機，但是他們仍舊以一貫「不變應萬變」的態度走過，如果不是五個人願意彼此相挺，他們不會一次次走過這些試煉。

      但是這個團體的情感是微妙的。從木村拓哉在廣播或訪談中的反應來看，SMAP除了共同的工作外，對彼此其他的工作與私事是不熟悉的。或許他們最熟稔的時候就是剛出道時必須同寮而眠、一起通勤去哪裡表演，一起練舞、錄歌的那段時期吧？等到後來各自有不同的經紀人照顧、有不同的發展，連歌都可以分開錄後，五人就只有在《SMAP*SMAP》的料理與歌曲部分以及上其他節目表演時才會「合體」，其他時候都是「各自為政」的。但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有相挺的情義在，這點在《SMAP*SMAP》玩運動項目時看得出來，在《FNS27時間テレビ》的節目裡也能看見。五人要在運動遊戲中過關，當中總是會有不順時，但是五人總是試圖找到彼此最適合的位置、最好的先發順序以求過關，就算挫敗，五人會相互打氣，即使累到想放棄，想到還有其他人在，還是不服輸地做到好為止；《FNS27時間テレビ》這節目中居跟慎吾都曾擔任主持，節目連續二十七小時播出，不少單元都是現場直播，主持人三不五時得串場，當中就得保持清醒，對精神體力都是一項挑戰，但是中居與慎吾各自主持的那年，SMAP其他四人就會跟著在節目中出現，給他們支持。2014年五人共同主持這節目，再度展現這成立二十八年的團體的韌性，又是競賽遊戲、又是主持、料理、訪談，撐到最後小型演唱會，通過不休眠的二十七小時考驗，看著這五個人從青澀的男孩蛻變成為堅毅的男子漢，不變的還是那份認真與堅持，讓我看了非常感動。

        團體走過風雨，當中解散傳言不曾間斷。團體解散是稀鬆平常的事，我也從不認為這事不會發生在SMAP身上，只是沒想過來得這麼快。他們捱過了各自發生的事件，卻捱不過「經紀人事件」。經紀人當年讓他們在「半黑不紅」的狀態下沒被解散、還能以發展綜藝、戲劇長才逃出生天，成就一個二十八年的知名團體，是恩重如山的貴人。然而當貴人因公司內部派系鬥爭，最後黯然離開傑尼斯事務所後，事件成為SMAP解散成真的最後一根稻草。2016年年初五人在《SMAP*SMAP》節目中說明這個團體會繼續努力下去，但是當時五人不自然的表現已經看出端倪。木村拓哉原本被譽為是挽救團體免於解散的英雄，然而幾個月後事務所宣布2016年底SMAP解散後，木村拓哉隨即又被冠上造成團體解散的罪名，原因是因為他與其他四人不同調，不願跟隨恩人離開事務所另闢江山。之後再傳出木村拓哉與香取慎吾關係降到冰點，也是SMAP走不下去的原因之一。這傳聞讓我感慨萬千，若屬實是多麼情何以堪。SMAP的支持者都知道木村拓哉與慎吾情同兄弟，最為人所知的就是木村拓哉十幾年前送給慎吾一個錢包，慎吾用到破爛不堪卻還努力縫縫補補，繼續用著；在訪談中也可看出木村拓哉對慎吾的讚賞、慎吾對木村拓哉的尊崇。這樣的情感，最後會以陌生人關係收場，叫人如何不難過呢？

        自從宣布即將解散以來，《SMAP*SMAP》中五人的互動的確不再熱絡。除了中居擔任主持人還能跟四人搭上幾句，其他四人完全沒有對話，我在想在料理過程中這些人究竟是怎麼相處，是否還是會根據料理溝通個幾句，但錄完就各自散去了呢？《SMAP*SMAP》在十一月就開始穿插歌曲與短劇回顧片段，羅列這二十年來SMAP搞笑的片段以及載歌載舞的模樣，濃縮了一個團體的成長過程，分幾次回顧，每次看到這段我都不禁眼眶一陣濕熱。12月26日播出《SMAP*SMAP》最後一集，全集以回顧為主，最後再以五人最後一次合體演唱《世界に一つだけの花》結束，我也在前幾天看見了這段視頻。片段中五人強展歡顏，把這首已經傳頌整個日本多時的名歌曲唱得慷慨激昂，最後歌曲結束時，只見五人沉默站在原地幾秒，之後共同九十度鞠躬，這個姿勢維持十秒以上久久不動，讓我再度紅了眼眶。這二十八年的情誼、這二十年的節目，最後竟只能這般無言結束，讓人有說不出的感傷。之後五人起身，只見中居已經止不住淚水，轉身背對眾人，努力壓抑自己悲傷的情緒；吾郎、阿剛、慎吾站在原地，五味雜陳；木村拓哉則是一臉逞強，看來就是防衛自己，不願露出一絲感傷，那感覺就是「既然努力過仍舊無法挽回，那就只能這樣」的情緒，淡定地聽著現場工作人員給予他們的掌聲，喃喃地說著「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支持者再多的不捨、連署請願，最後都無法改變曲終人散的結局。二十八年的團體，如同南柯一夢，夢醒了，只落得悵然若失。

        從2000年喜歡木村拓哉以來，因為SMAP每年都上日本《紅白歌合戰》，每年12月31日晚上對我來說都是必要守在電視前面跟SMAP一起跨日本年，到2015年為止已是長達十六年的慣例。然而今年的最後一天，SMAP不上《紅白》，也是我喜歡木村拓哉以來第一次不看《紅白》。或許早在宣布解散的那天起，SMAP早已是「名存實亡」的團體，但是這剩下的幾個月能夠看見《SMAP*SMAP》五人的身影，還是感覺他們這二十幾年仍存在的痕跡。2017年開始，這個痕跡就正式走入歷史，淹沒在喜歡他們的人的記憶裡，最終也會慢慢褪去。他們的前輩團體少年隊1981年結成、1985年出道，三人即使如今不再活躍，卻仍舊未解散。或許這說明了SMAP的情誼終究不夠深吧？但是我仍然感謝SMAP這十七年來帶給我的感動。因為SMAP，我才得以看見木村拓哉不同於戲劇的表現，以及跟這群一起闖蕩演藝圈的夥伴的二十八年歲月所累積的點滴。那會是美好的回憶，也是該致敬的曾經。謝謝你，SMAP！